脑海中记起昨日出关时,南稚说的话——
这两个多月,容怀宴几乎每天都站在树下看她。
猛然对这番话,有了真实感,亦有了画面感。
他真的在等她吗?
为什么?
直到树下那抹高大身影徐徐走来,垂眸望着她,“容某还以为要再当两个月望妻石。”
顾星檀仰头看着背着月光的男人,俊美面容并未因背光而削减半分。
片刻。
才回过神来,小声嘟囔:“谁让你望的。”
红唇却悄悄翘起一边。
怕被发现,又很快抿平,假装不在意。
容怀宴眸色清透,冷白指骨顺着她的脸颊轻捏了下,在容太太发脾气之前,率先握住一只小手,“回家为夫妻感情加点料,嗯?”
“正常颜料的料!”
“是,绝对正常。”
“我不信。”
“怎么样才信?”
“除非你用容小变态来发誓,要是骗人的话,容小变态永远抬不起头哦……”
“容某拒绝。”
“拒绝无效。”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幽深而素净的古巷内,身后巨大的月亮,照亮悠长而冷清的青石板。
直到身影纤薄的少女忽而转身抱住男人,撒娇似的挂在他修长脖颈上:“走不动了。”
容怀宴想都未想,随手单臂将她抱起来。
云淡风轻地走向尽头那辆开了车灯的黑色豪车。
顷刻间。
整幅画卷,像是有了灵魂。
……
后来,容怀宴确实是说到做到。
没用特制的颜料,用了正常颜料,来教求知若渴的顾小同学画画。
至于学费。
顾小同学表示:“学会了才要交。”
其实,顾星檀拿不起画笔,完全是心理阴影。
得靠自己克服。
起初她依赖于摹画师,如今她依赖于容怀宴,不肯再往前迈出一步。
再一次,在容怀宴寸步不离的陪伴下,她试着拿起画笔。
却又因此陷入梦魇。
再次高烧不止,足足三天,才逐渐退烧。
枫湖居主卧。
顾星檀因高烧而发烫的脸颊隔着家居服,抵在男人心脏位置。
听着他平稳心跳,眼睫轻颤。
自己莫名其妙一碰到画笔就高烧,容怀宴那么聪明,肯定会猜到原因。
大概是容怀宴让她无意中越来越依赖。
甚至于,连不曾与最亲近外公讲过的阴影,都愿意在这个只有两人的夜晚,很慢很慢地诉说给他听。
“我的妈妈拥有一切美好特质,温柔、纯良、干净,如同一张白纸,她的人生除了家庭,就是画画,并毫无保留的奉献出来。”
“可顾昀之呢,他哄骗得到了她的心,却不珍惜。”
“真是可笑,他说他依旧爱妈妈,可是生活太寡淡了,想要去外面寻刺激,逢场作戏又不会闹出私生子。”
妈妈爱他呀。
怎么受得了爱人身上每晚带着别的女人的香水味道,甚至口红印。
像是示威,又像是讽刺。
为了女儿,她选择忍下眼泪,当作若无其事。
直到——
那个顾昀之出轨的女秘书,将他们床上视频发给她,妈妈的精神彻底崩塌了。
顾星檀永远忘不了那个午后。
想来喜欢穿着素雅的妈妈,难得换了身很美很艳丽的红色裙子,坐在画板前,说今天要给她画一幅画。
可是,颜料没有了。
“小海棠愿不愿意替妈妈跑腿呀?”
顾星檀说到这里时,眼泪大颗大颗的流出,沾湿了男人单薄的家居服。
容怀宴却没有嫌弃。
干净明晰的指骨接住了她的泪珠。
少女贝齿咬着下唇,原本因为发烧而突突跳的额角再次难受起来。
那天阳光真好。
她拿着颜料回到画室时,鲜艳浓稠的血液浸满了半个地面,妈妈一袭红裙躺在血泊中,安静闭着双眼,仿佛睡着,垂落在椅子上的手指,还捏着一只画笔。
“啪!”的一声,画笔掉落。
白色笔杆顷刻间被血液泡透,与地上其他凌乱画笔汇聚。
下意识想为妈妈捡起那只心爱的画笔,指尖触碰到粘稠血液,成了顾星檀对那场噩梦最后的定格。
所以,她恨顾昀之。
从此。
顾星檀再也不敢碰画笔。
一碰,那压在记忆深处的血液便翻涌而出,从指尖一路灼烫至全身。
顾星檀恹恹地靠在容怀宴怀里,指尖捏着妈妈送她的古董怀表,一下一下摩挲着,这样仿佛能感受到妈妈还在她身边保护她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少女轻软又飘渺的声音响起:“我是不是永远没办法提笔画画了?”
“我好没用。”
如谈老爷子所料,顾星檀再受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