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安用一口与京师大大不同的口音喊道:草民素来不识什么伍七儿、伍八儿。
定州距离京师百里以上,按律你行前得在当地官府开路引,注明身分,路引呢?
草民病中疏忽,丢了。不过大人尽可派人去定州详查。
堂下听审的原婉然不由将脸侧向身旁韩一,真教他说中了伍乞儿的招以查明来历为由抵赖身分,并且拖延官司。
韩一轻拍她肩膀。
府尹又问吴案的下人,下人禀道他由牙人仲介干活,只管服侍吴安,并不知其来历。
府尹跟着问赵野,你可认得吴安?
赵野打量吴安,道:禀大人,这吴安与当年伍乞儿眉目有几分相似。
吴安喊道:你生安白造,老子自姓吴,不姓伍。
赵野向府尹道:大人,草民打黑擂台时,曾咬下伍乞儿左耳。
府尹令衙役扒开吴安头巾一看,果然他左耳缺了一大块。
大人,小的幼时教野狗咬去耳朵!伍乞儿辩道,说到野狗不觉切齿。
府尹又问伍大娘,可认识堂上这位自称吴安的男子,伍大娘大声答道:不认识,见都不曾见过。
讼师便传物证,呈上当年伍乞儿打黑擂台捺的十指指印与双手掌印。
伍大娘虽无知,经人指使以生死状状告赵野,依稀猜到每人的指印掌印包含什么可兹辩识身分的特征,因此听说林讼师提出儿子的生死状,立刻伏地便拜。
大人,您别教那讼棍作假哄了去,民妇向天运的归有财讨要赵野的生死状,一并想要回我儿子的那分,当个念想。归有财当时说找不到,没留下。
林讼师传归有财,归有财声称直到上回升堂,他都没找着伍乞儿切结的文书,前些时日打扫旮旯儿找着了。
堂下原婉然等人心知肚明,归有财一直握有伍乞儿的生死状。
当诬告官司主谋向归有财索买陈年生死状,归有财直觉其中有猫腻,便留了一手,藏起相干证据,包括赵野对手伍乞儿的生死状。他寻思靠这些物事,没准还能再赚上一笔。
果然稍后有人找上门,索要相关证据,然而来者是金金旺。
归有财父亲和金金旺的祖父属同辈,两人都由市井小卒白手起家,两家赌坊曾经很是竞争过一阵子。金金旺祖父做生意放长线钓大鱼,而归父只管眼前几尺地,日子久了,金家发达,归家一年不如一年,当天运传至归有财手里,业已亏空不少。
屋漏偏逢连夜雨,归有财染大病,药钱花费甚钜。他为了还债,并且在身后给家人留下一笔安家银两,不得不转让赌坊。
归有财因此对金家百味杂陈,他从小耳闻目睹归金两家赌坊争雄,自家教金家渐渐甩在后头,再也追不上人脚踪,妒恨不已;再者,金家财力吃得下天运,做买卖还公道,他表面对前来议价的金家人冷淡以对,其实作梦都在恳求金家赶紧接手天运这个烂摊子。
但金家迟迟未就收购赌坊一事给出准话,教归有财好似救火没水,成日干着急,原有郁恨跟着翻倍。当他遇上金金旺这个金家嫡孙上门搜求证据,当下决心不赚钱了,只丢出边角料讹银整人,出出憋了许久的恶气。
韩一猜度不到归有财肚子里藏了这些弯弯绕绕,倒是料中此人狡滑贪财,先撒谎未留生死状,又一桩官司两头赚,很大机会他不止留存赵野的生死状,连伍乞儿那分也留着待价而沽。
他许诺归有财一笔银两,好说歹说,归有财总不肯松口。
代表天香阁陪同前来的吴叔实在气急,露出胡子瞪眼睛的苗头,归有财倒乐了。
怎么着,想揍我一顿是吧?归有财笑道:我早死晚死都是死,你打死我,我家还倒赚你一笔烧埋银子。可惜呀可惜,打死我也没生死状。
他已将家人送走,孤家寡人,还真有些视死如归的气魄
韩一料定归有财硬心肠,又不惧死,寻常哀求打骂到他身上皆无法奏效,便走了姜怀恩的路子。
姜怀恩那头仍在寻找赵野生父,他承诺倾力相助,又告诉韩一等人,果真不能让赵野脱罪,也别仓惶,他自有安排。
姜怀恩那样的人帮忙,韩一的计策便好施展了。
过几日,归有财午歇到一半醒来,举目四望,居然身在一间幽暗房里。他半坐起身,按在地面的掌心一片湿黏,血腥气味扑鼻而来。
一会儿他好容易适应黑暗,低首向触感濡湿的地面一瞥,贴在他手掌旁依稀躺了个人,动也不动。
他立刻由屋内血腥气想到这人是具尸体。
啊呀呀呀呀呀!刹那归有财恢复大病以来再不曾有过的灵活,一跃而起要敲打墙壁呼救。
说时迟那时快,房门开了,一个汉子幽魂一般现身,他背对灯光,因为高颧骨、地包天,骨骼起伏大,脸上光影构成的形相便分外吓人。
归有财本来惊魂未定,这下更魂不附体了。
那汉子一把揪过归有财,如鹰挐雀将他往其它房间拖。
归有财到底在父亲身边见识过道上厮杀,在教人拉扯的路上想明白了。
他说:你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