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何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一声,反问:“你是贵宾?”“……”“不是贵宾还想上去,跟我睡啊?”江何不要脸的时候,一身痞气就更重了,混不吝的,一副天上地下谁也管不着他的样子。“…滚。”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林继芳的体检结束了。医院安排病人和家属一起去吃饭,吃完饭在园区散会儿步,直接拿结果。孟杳被叫进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的。医生开口。她拿手搓了搓,没有印子。又拿手指沾到舌头上,弄了点儿唾沫,继续搓,还是没看见印泥被糊开。忽然就火了,大声问:“这个章子是不是假的?!一点泥都没有!”孟杳被她突然叫得心一紧,没反应过来。还是医生耐心解释,现在的章子都不沾印泥了,是抹不糊的。还贴心地,在报纸上给她演示了一遍。林继芳这才放心,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东西?什么症?”医生正要解释,孟杳开口拦住,“就是有个指标有点高,要注意一下血压。”她给医生递眼神,医生见多了这种情况,也很理解地点了点头。孟杳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以后怎么照顾林继芳的问题倒还不急,眼前棘手的是——万一让林继芳知道她以后可能会记不得路说不清话整天流口水,她不得把屋子掀了?她忧心忡忡地扶着林继芳出了医院,正好被江何看到,他说她看起来没精神,开车不安全,又坐进了驾驶座。等再载着孟杳回到东城,江何这一天,已经开了近十个小时的车。到这份上,孟杳真过意不去,让他把车停在曼罗会所,自己再开回家。想着说下次请他吃饭道谢,又没力气开口,而且请他吃饭这种谢礼对他们俩来说太没力度——江何都吃她家饭多少年了。孟杳对着车外的江何欲言又止一阵,最后有点无奈地笑了。干脆摆烂,说:“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骑会儿马?陪你赛一局。”孟杳马术好,比他们这波人好出一大截,是赏心悦目又实力不俗的那种。沈趋庭他们几个都喜欢跟她赛马,但孟杳不喜欢比赛,所以很少应承。这次主动提,就算是道谢了吧。江何表情却忽有点不自然。木了好几秒,才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说:“马场我卖了。”孟杳惊得眼睛睁圆,“卖了?”“嗯。”“为什么?”江何看起来不太自在,支吾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之前在美国,跟我爸吵了一架。”一句带过,但孟杳也没开口再问,大致能猜到原因。江何和他父母关系其实并不差。江何父母挺开明的,江何生性爱自由,不愿意做生意,到哪都不拘着自己,他们也从来没强求过。更何况还有个江序临,智商 160,爱好算计人,好像就是为了继承衣钵而独家定制的一个儿子,江自洋每次看到他都想去给祖宗磕头。但江何跟他爸总是没几句好话,他爸见到他十有八九要嫌他行事铺张不正经,话不投机的时候,吵起来也是有的。估计这次也是这个原因吧。孟杳挺喜欢那个马场,虽然她去得不多——会员制的地方,入场资格已经不是几位数的零,而是人脉和地位。她蹭江何的面子去骑马,也时常带点儿“表演赛”的性质,炫炫技,能帮江何认识不少新朋友,就不算白吃白喝。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每个新朋友,都可能是一桩有意思的新生意。江何做不来穿西装扮笑面虎的那种生意,但这种交交朋友顺便挣钱的事,他玩得很开。开马场、开酒吧、做潮牌,他都有份。孟杳多少有点惋惜,问:“那 jase 呢?”jase 是江何的马。一匹鹤颈青毛的奥尔洛夫马,高大而轻盈。孟杳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它年纪还小,毛色在阳光下看起来是纯白的,像茉莉。孟杳跟齐青山学的不只有马术,看马的眼光也好,当即就说这匹马以后肯定很厉害。江何信她,就把它带回自己的马场了,起名 jase,虽然人家其实是匹公马。江何忽然乐了:“放心,没卖。好着呢。”真正属于他的东西,没有让给别人的可能。他就算撒手让了,也没人敢动。孟杳点头,“那下次我去看看他吧。”“行啊,反正 jase 喜欢你。”真正的好马,是会挑主人的。jase 拥有优越的肌肉和体态,耐力也是万里挑一,他喜欢最能发挥出它优越能力的孟杳。面对江何,他就没那么热情。更别提沈趋庭和裴澈,不呼哧口水喷他们就算不错了。
孟杳笑笑,“还是有点可惜……卖给谁了啊?”“可惜什么,不就一个马场。jase 留着就行。”江何满不在乎,又是一句带过,“交给经理人处理的,我没问。”“……”行吧,反正他是不缺一个马场。“那我走了啊,今天真谢了。”孟杳发动车子。江何似是嫌她啰嗦,下巴一扬,催她赶紧走,然后转身就往里去,也不送了。等孟杳的车开远了,已经走进曼罗会所大厅里的男人又慢慢地走出来,嘴里含着烟,远远地望向灯火通明处的路尽头。其实已经看不到孟杳的车了。江何缓缓地把一根烟抽完,手指捏着烟蒂,摁灭在门边的垃圾桶上。林继芳的体检结果一出来,就有人告诉江何了。阿尔兹海默症,挺麻烦。而孟杳刚刚没有跟他提。不知是她自己就不打算处理这个麻烦,还是不打算让他帮忙。江何觉得很多事情在变。以前孟杳会跟他说很多事,她妈去英国了、她奶奶被气到庙里去了、她打算去东城念高中了,甚至她觉得钟牧原有病、犹犹豫豫的不表态,这种话她也会跟他提一嘴。不是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