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长得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林拓有点儿男生女相,一看就是温润又敏感的艺术家。江何是从脸到身材到气质,天生桀骜,再软的妹子栋的味儿。”林拓很得意地说。章栋,东大戏文钉子户级别的讲师,多年升不上职称,但凭借独特的个人风格和奇低的给分稳居东大戏文系最知名老师行列。近些年东大戏文学生大二的基础理论课和大三的实践课,都是章栋负责。孟杳听了他很多课,在作品移植改编课上拿过他从教以来打过的最高分。那也算是她学生生涯的辉煌时刻了。“你认识章老师?”孟杳问。“算是……同事?”林拓故弄玄虚。孟杳直觉他没憋什么好屁。“准确来说他是我后爸,但我俩都靠我妈给钱活着,也就算同事吧。”林拓揭开谜底。“……”孟杳已经不意外了。“怎么样,来不来?”林拓认真起来,“这片子,没有女生不行。你加进来,可能比我还重要。”孟杳忽然想起钟牧原请她看莫嘉禾的小说时,也说,你的参与非常重要。不禁失笑。这段时间,她还真是频繁地成为重要人物啊。“行吧。”孟杳答应了。好人做到底,帮莫嘉禾圆这个梦,她想。 我不会再迟到了。孟杳、莫嘉禾和钟牧原的聚餐由于各种原因,一直拖到了八月,东城夏天最热的日子,三人才聚齐了。这段时间里,孟杳和莫嘉禾见面很频繁,聊小说聊出版聊不着调的林拓电影筹备得怎么样;莫嘉禾和钟牧原也定期进行着心理咨询,钟牧原很欣慰地看着莫嘉禾情况渐渐好转。她甚至主动向钟牧原提起,可不可以给她开一些激素作用不那么大的药。莫嘉禾之前怕发胖,对用药很抗拒。现在却低头笑笑,说胖点也挺好的呀。孟杳和钟牧原也见过几面,主要是钟牧原向她同步莫嘉禾的心理评估状况,也会很有兴致地听听她们筹备小说和电影的事情。他对林拓似乎很好奇。“莫嘉禾愿意把自己的小说交给一个陌生人,你也愿意当他的副导演,我还……挺意外的。”钟牧原克制用词,状似随意地问,却忍不住抬眼看孟杳的表情。她在发呆,一如既往懒懒的,听到他说起林拓,也没有什么波澜。孟杳尝一口他办公室里的茶,淡淡的,没什么味。也没期待钟牧原这儿会有什么好味道的东西就是了。他这人以前就没有什么口腹之欲,像是餐风饮露长大的。她放下茶杯,好像才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回答一句:“那人还挺有意思的。”
说完,想到一茬,补充道:“哦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们其实都见过他,我奶奶晕倒那天,在餐厅和我吃饭的人就是。”钟牧原笑笑,嗓音清澈,“是吗。”怎么会不知道。之前莫嘉禾跟他说真巧,这个导演之前和孟杳约会过。他当天就把林拓的资料查了个底朝天,网络上照片寥寥,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那天和孟杳约会的男人。孟杳喝掉小半盏茶,钟牧原怕余下的冷了,又给她续上。“拍电影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这方面我完全是外行了。”他问。孟杳眼神滞了一秒,“我也不知道,没正儿八经拍过。”“你肯定行的。”钟牧原气质沉稳,讲话音色磁沉,这就使得他无论讲什么听起来都特别有说服力。孟杳正要假谦虚,他忽然抬起头直直地看过来——“你大学,是不是在东大念戏剧文学?”愉快合作了一个多月,孟杳在钟牧原面前再次感受到了刚重逢时的那种不自在。这问题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可他的目光灼灼,像一双滚烫的手,分明要将她从这平静简单的合作关系中拉出来,推到如火山复苏般蠢蠢欲动的回忆中去。孟杳当年选择戏文专业,有钟牧原的原因。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采纳了钟牧原的建议。高三的时候,孟杳的成绩已经稳定在年级前十,可不同于其他学霸目标坚定梦想远大,她仍然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做什么都行,她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不喜欢的。她原本也不想纠结,分数出来选最不浪费的那个就行。钟牧原却非要拉着她做计划,为此找了很多资料。钟牧原起先建议说,学中文吧,你作文写得很好。而且当时她唯一有点热情的,似乎也就是语文课了,她写语文试卷都比写其他作业主动一点。可孟杳说,那是因为语文老师长得漂亮,而且语文试卷里至少有一篇小说可以读。那年夏天也很热,孟杳横着条胳膊向外一扫,杂七杂八的东西全扫到钟牧原那边去,自己课桌上空出一大块空白桌面,她把脸整个儿贴上去,冰冰凉凉。“而且作家都好穷。”“我肯定成不了余华,不能靠活着活着。”说完,蔫蔫儿地吹一口气,黏在脑门上的头发飞了一秒,又黏回来。钟牧原无奈地撕开一张薄荷湿巾贴到她脑门上,然后一边把那堆被她胡乱扫过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一边继续建议,“那也可以修文字类、创意类,相关的一些专业。”“东大的广告和戏剧文学都不错,而且广告业和影视业也都很有前景,尤其我们在东城,地理位置上有很大的优势。”钟牧原从学校到专业,从城市到就业,分析得很详细,孟杳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其实已经想好了——“那就东大吧。”她如果能保持成绩正常发挥的话,东大应该也就是她能考上的最好的学校了。钟牧原还没分析完,她就拍了板。他最后的那个原因也就没有机会说出来。后来去了北京的钟牧原一直在想,那天是不是如果她不打断他,他就会把心底里藏着的最后一句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