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杳适时拿出自己准备的马鞍,心里觉得挺好,今年这几个款爷都不砸钱了,对比下来,她的礼物显得非常低调奢华有内涵,于是很有底气地说:“抵我半月工资呢!”江何收下那马鞍,拿在手里,能摸出来质感极佳,他却皮笑肉不笑地揶揄道:“我生日还是马生日?真难为死你了,要不我明年再养条狗,衣食住行包圆了,你还能再送四年礼物不用愁。”孟杳乐了,“那感情好,你争取再多养点猫啊鸟啊的,我几十年的礼物都不用费脑子想了。”胡开尔就爱看江何被怼,在一旁拱火,“好主意好主意!”江何却没生气,反而笑开来,应了,“行啊,我真养了,你最好几十年一直送……”他轻飘飘的尾音被淹没在骤然爆发的烟花声中,一头绿毛的雷卡攥着打火机从海浪边跑过来,“江何生日快乐!!!”巨大的烟花升空,将人心里的犹疑都照得无处遁形。江何仰头看那绚烂的烟花,同朋友们的笑容和祝福一样明亮,明亮到他没有办法在这一刻悄悄扭头看一眼孟杳的表情,去等她回答,未来几十年的生日礼物,是不是真的会一直送啊?我真的打算养猫养狗了,他想,鸟和兔子也行,乌龟也行,乌龟活得更长。烟花几分钟就燃尽,沙滩上却没有沉寂下来。沈趋庭追着雷卡薅他那头绿毛,胡开尔眼疾手快地爬上那辆新买的沙滩摩托,载着孟杳尖叫着一圈又一圈地奔驰。江何在冬日的焰火中听到了他最好的朋友们对他新一岁的祝福,真诚坦荡,一如往年。挺好,他踢了踢脚边踩住的一片贝壳,笑了。第二天,其他人都还在睡,孟杳早早起了床。毕竟是副导演,再加上刚刚失业,她破天荒敬业起来,打算去片场给林拓帮忙。她走到厨房,先拿出胡开尔昨晚调的面糊,贴了张便签写好烘烤注意事项,又顺手做了几份快手早餐,碾蛋三明治加酸奶碗。刚做完,听见楼上传来开门声,紧接着有人站在楼梯口问——“谁这么早?”是江何。清晨刚起,他声音里透着一股沙哑的慵懒,低沉磁性。孟杳蓦地木了一秒,没答话,江何见状便要走下来。听见他下楼梯的脚步,孟杳忙道:“我!我片场还有事,得先走,给你们做了早餐,下楼可以吃!”然后背上包就往外走,“走了哈!”她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口,听见江何的脚步声折返,而后是楼上卫生间门被关上的声音,夹着懒散的一句——“哦,注意安全。”别墅里恢复寂静。而孟杳隔着玻璃门看见屋里吧台上她自己打算吃的那个三明治,心头一阵莫名——“我紧张什么?”她空着肚子上了车,没看见有人站在露台上目送她走远。到东城快中午,今天的片场仍然在林拓家。孟杳饥肠辘辘,停好车后先去早餐店打包了一碗馄饨。闻着香气,想到莫嘉禾,便给她发消息问:[今天要不要来片场?给你打包一份馄饨?]等了几分钟,莫嘉禾没回复。孟杳也不奇怪,她回微信一直不太勤,拎着自己的馄饨往林拓家走。路上遇到搬道具的林拓和张雷,一人抱俩青花瓷花瓶,胳膊上还勾着几幅装饰画。孟杳知道这是新添的置景道具,伸手要帮忙。被花瓶挡住视线的林拓看见凭空出现的一只手,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用手腕一推,他的花瓶还牢牢抱在怀里,孟杳却被推得一个趔趄,滚烫的馄饨洒出来,雪白的羽绒服一片遭殃。哗啦一声,林拓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挪开花瓶一看,居然是孟杳。还是张雷反应快,轻手轻脚地搁下花瓶,扶着孟杳的胳膊,“没事吧?!全脏了,我靠,这衣服算是废了!”孟杳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想着自己难得工作积极性如此高涨,作为一个便宜副导演主动跑来帮忙,居然出师不利,自嘲地摆摆手,“不用,我拿去干洗看看。”林拓又是愧疚又是匪夷所思,不知所措了半天,问:“你怎么来了?”孟杳再一次恨不得把几个月前跟他看对眼的自己戳瞎,白他一眼,“不是你让我来当副导演?”“但你不是有正经工作?”林拓是真纳闷。他邀请孟杳当副导演当然是发自真心,他直觉孟杳会是个很棒的故事家和记录者;可他又并没抱太大的期待,孟杳看起来并不是很有热情的那类人,他以为她顶多能做一个不出错的辅助。孟杳心里莫名地有一种受挫感,这种感觉已经多年没有过了。往前追溯的话,大概就像五六岁上小学的时候,兴致勃勃地穿了新衣服背好小书包,到了学校却发现课桌破、老师凶、同桌鼻涕还多。她撂下一句:“被开了。”把稀烂的饭盒并一袋子汤汤水水丢进垃圾桶,脱下羽绒服瑟缩着冲进林拓家。东城不供暖,孟杳不得不穿上张雷买来给穿反季戏服的演员保暖的备用军大衣,缩成个鹌鹑坐在监视器前度过了她正式作为导演的第一个下午。隔三差五她还脱下军大衣下场帮忙,陪精益求精的谈梦顺台词、给过于热情的唐玛丽女士降降温,甚至帮两位女主角整理发型,她这副导演当得特别任劳任怨,每次缩着脖子去缩着脖子回,鼻头一次比一次红,看得林拓傻眼,啧啧啧地给她比大拇指,“敬业!”孟杳回他一个微笑,“彼此彼此。”明明他也不断来来回回,调道具、镜头、台词,冻得脸都白了。演员拍到六点收工,孟杳留下来帮林拓和张雷收拾收拾现场,顺走了一件军大衣,再坐回车里已经快八点。手机里多了很多消息,胡开尔一人就占了大半,夸她做的三明治太好吃以后一定要教她,夸她留下的便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