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她泡完澡入睡,他都没有下楼来过问一句。孟杳在一种自在舒展的心情中结束了失业且没房的前途未卜的第一天,她一贯的会在麻木颓废一会儿后升级为愤怒厌世的心情活动这次只走到了中途,心里那只擅长黑化却不擅长行动的小怪兽变身到一半,就没出息地躺进了松软舒适的大床里。好像从高空坠落,却被一张云朵兜住,乘着云朵安全返航。第二天早上她被生物钟叫醒,是将近八点。洗漱完看见江何发来微信:[你做早饭。]她没意见,真白白蹭一晚豪华套房也说不过去。她洗漱完穿好衣服走进厨房,被崭新而高级的厨房系统激发了下厨热情,从满当当的冰箱里掏出几样食材,打算做豪华版北非蛋。在两只小铁锅里敲进四个蛋,等鸡蛋焖熟的间隙她拿出手机,才看见十几分钟前江何的第二条微信:[不用做我的,我出门了。]和他的第一条消息间隔了近二十分钟。孟杳:“……”江何最近其实挺忙,孤山岛的冲浪酒吧正是设计阶段,他看起来就是个难伺候的主,设计师怕他吹毛求疵,一天恨不得八百个电话确认需求。他出门前看了眼客房紧闭的门,心里居然有些奇异的思绪翻涌着。他和孟杳认识这么多年,这似乎是孟杳第一次在他的家里待这么久。以前都是他去她家,蹭她的饭,蹭她的局,跟三两好友玩玩闹闹。很多年来他都以为只要他保持克制,他跟孟杳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尴尬的、朦胧的、暧昧的事情出现。可今天早晨,他下楼就那么看了客房一眼,闻到空气中好像隐约有一点沐浴露的香气,心情居然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个夏天,他被孟杳丢了一件小背心顶在头上落荒而逃。江何坐进车里的时候还有点怀疑人生。让孟杳借住在自己这里也许真的不是个好主意,他心想。可转头看见后备箱里她的东西还留着,他的行动也毫不犹豫,油门一踩,带着她的半副家当就走了。孟杳看着锅里的四个圆乎乎的鸡蛋慢慢呈现出厚重的橙黄色,又看着屏幕上江何的信息,痛心疾首地打字回复:[你微信讲话干嘛大喘气?]另一边江何已经快开上高速,停在路口看见这条消息,一时有点错愕。想了想,拨通电话过去:“你已经做了?”“当然!”眼前红灯开始倒数,江何看着闪烁的数字,说:“我出门买咖啡,正在回去。”“…哈?”孟杳疑惑的档口,江何调转了方向盘。“嗯。”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一边踩重了油门。江何回到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为了自圆其说,他不得不在小区门口的星巴克待了三分钟,买了一杯难喝的刷锅水。进门的时候孟杳吃完了早餐,拿着电脑蹲在茶几边看林拓发来的最新分镜。“北非蛋,在烤箱里。”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干嘛蹲这?”江何见她姿势憋屈,皱眉问。楼上那么大地方不用,这人什么毛病?“客房没书……”孟杳还没说完,看见他手里拎着的星巴克,见鬼了似的,“你大早上出门买这个?”星巴克。冰的。美式。三项明明全踩在豌豆少爷的雷点上。江何面无表情地把纸袋放在餐桌上,说了句“给你的”,拐弯进了厨房。孟杳满脸问号,“给我的?”江何端着北非蛋出来,理直气壮,“我点的热巧,喝完了。”没等孟杳反应,他坐下叉了一片口蘑,送进嘴里,摆一副挑剔样子,“有点软了。”孟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自己那么有情调跑出去买咖啡,出锅半个小时了你赶不上怪谁?”江何耸耸肩,继续吃,嘴上挑剔,没多久倒将所有东西消灭得干干净净。他起身洗碗,见孟杳还缩在茶几前,终于忍不住,“楼上有书房。”说完,还补一句:“我不怎么用。”孟杳愣了一下,习惯性想侃他一句“不务正业”,话到嘴边忽然又想到自己刚才抱着电脑犹豫半天也没好意思直接上楼的矫情心理活动,蓦地就有些不知所措了,两手表演似的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才说:“…不用,快了。”敲了两行乱码出来,又问他:“你中午吃什么?”江何看出她尴尬慌乱,自己却跟着更加尴尬慌乱,愣了两秒问:“你做?”“…行啊。”“都可以。”“哦。”中午,两人简单吃了顿家常菜。单独坐在一张餐桌上已经无数次,没话说却是第一次。好在江何电话不断,被无故鸽了的设计师彻底慌了,真当江何是喜怒无常又屁都不懂的二世祖,以为自己马上要被炒鱿鱼,发了好几条微信,又是道歉又是解释。江何看着那些大段文字,明明言辞恳切、敬意十足,却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骂成了个孙子。没办法,他只好拨电话回去,认认真真同对方解释迟到的原因,表示自己对目前的设计稿基本满意,并提了几个疑问点待见面确定。挂了电话回来,孟杳忽然抬头看他一眼。那一眼挺陌生,她很少这样端详,仿佛并不熟悉他一样。
“干嘛?”江何莫名。孟杳摇摇头,指着炒莴笋,“再不吃又软了。”她总不能照实说,你刚刚打电话的样子还挺帅,很有腔调。“哦。”江何扒拉两大筷子莴笋进碗里,咬一口,脆生生。洗过碗,江何同孟杳说了声,赶去了孤山岛。孟杳想了想,也出门,先打车去了新梅雅苑,取了自己的车后直奔片场。失业这件事带给她的鞭策似乎并不是让她努力地去找下一份工作,但却让她对林拓的片子多了许多的耐心。比如现在,她居然愿意花一百多的车费跨越城东城西,在中午的尴尬时间去当个便宜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