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左右为难。”
岳飞抬眼看向赵寰,她的目光沉沉,不躲闪不回避,与他对视。
坚持了一会,岳飞终是败下阵来,坦白道:“二十一娘聪慧过人,我也无需隐瞒。先前朝廷派我去宜兴平叛,我去了之后,金兵已经匆匆撤离。原本我该班师回朝,却一路追随,到了此地。”
先前岳飞来信说,赵构要与完颜宗弼议和,以他的聪明,哪能猜不出金兵的打算。这次他来,不算是违了皇命,也不算是擅自做主,端看赵构会如何想。
赵构肯定不愿意岳飞前来,朝廷那边的局势,赵寰所知不多,沉吟了下,径直问道:“赵构会如何处置你?”
岳飞神色从容,半点不见担忧,道:“在决定之前,我就想到了最坏的后果,但我无悔。此次完颜宗弼的兵马,折损了大半。辽兵死伤近七千余人,二十一娘的兵马,死伤近五千。朝廷那边,”他语气凝滞了下,苦涩地道:“应当会很满意。”
赵寰冷笑一声,说了声也是。她的兵马不多,虽说折损较少,对于赵构来说,也算是两败俱伤,足够他高兴了。
夜凉如水,月亮渐渐西斜,金星明亮耀眼,难得一见的金星合月。
岳飞见到天际难得一见的奇景,他抬头仰望,招呼赵寰一起看去,喃喃道:“东有启明,西有长庚。”
赵寰与岳飞并排站着,一起看向天际。星月交互相耀,美丽绚烂。
可惜,在这充满悲伤的夜晚。
岳飞无法久留,还有许多事要与他商议请教。赵寰掩了掩衣襟,正要说话,见寒寂身着僧袍,从摆放尸首那边走来。
待他走到跟前,赵寰打量着他憔悴的神色,问道:“你深夜没歇息,是从何处来?”
寒寂僧袍上沾满了泥土,嘴唇干燥起皮,看上去很是落寞。他双手合十朝岳飞见礼,哑着嗓子答道:“贫僧去坟地那边送了他们一程。”
赵寰默然了下,替两人做了介绍,道:“寒寂大师放下了宋辽之间的仇恨,一心只为百姓求得安宁的日子。没有他们的殊死拼搏,这一仗,很快就结束了,寒寂师父送一程的人,说不定换成了我。”
岳飞端详着寒寂,对他肃然起敬,对赵寰更是佩服得紧。
寒寂身为辽国萧氏,居然能为她打先锋!
岳飞定了定神,郑重对寒寂抱拳见礼,道:“原来是寒寂大师,寒寂大师高义,在下深感敬佩。”
寒寂先前还在与赵寰置气,见她这时倒不吝啬夸赞他的功劳,无论她的本意如何,他听起来照样很欣慰。
先前赵寰与岳飞前去探望伤兵,寒寂在一旁也见到了。赵寰未将辽国的伤兵区别对待,待阵亡的将士,一视同仁。他心中的那点不平,也就消散了大半。
早在岳飞还是宗泽部下时,寒寂就听过他的名字,知晓他打仗厉害。宗泽去世后,在杜充手下不得施展,处处被压制。
杜充被赵寰千刀万剐了,南边朝廷还有无数个杜充。岳飞能来到此地,寒寂深知有多不易,心悦诚服道:“不敢不敢,久仰岳宣抚的大名,此次一见,实为荣幸。贫僧先前看到岳宣抚将辽国的将士收敛得当,贫僧替他们道一声多谢,让他们能体体面面地离去。”
赵寰待他们寒暄完,对寒寂道:“你早些去歇息吧,等你歇好之后,我再找你。”
寒寂暗自瞪了赵寰一眼,她找他,定没有好事。不是他那点剩余的兵,就是要让他去办差了。
只开弓已经没有回头路,寒寂见赵寰拖着伤还在忙,先悻悻认了。互相道别,回了营帐。
赵寰对岳飞道:“岳宣抚,若是你不忙,我还有些事情要与你商议。”
岳飞赶紧道:“我得尽快赶回南边,亦有许多事,要与二十一娘细说。”
赵寰没再耽搁,念着韩皎还在睡觉,便与岳飞一起进了他的营帐。
岳飞向来简朴,营帐比赵寰的还要小一些,地上铺着半旧的毡垫。帐内只摆着一几一矮塌,案几上堆着笔墨纸砚以及文书。
营帐里冷,岳飞请赵寰在塌上坐了,转身出去,让亲兵送了红泥小炉茶水,再点只炭盆进屋。
亲兵很快送了东西进帐,放下后退到帐外守着。岳飞随意在毡垫上一坐,将炭盆往赵寰那边推了推。亲自动手收拾了好案几,摆上茶具,道:“我不懂分茶,平时也极少吃茶,二十一娘莫要嫌弃。”